第二十二章 东窗事发
圣诞过后，西里斯的兴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韦斯莱先生的伤全好了，要回到魔法部工作；卢平要跟着唐克斯一起去执行凤凰社的任务。屋子一点一点变得安静，西里斯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脾气暴躁。开学日邻近，他不想看着哈利罗恩和其他人收拾行李，一个人躲到巴克比克的房间里待了好几个小时。
“他没事吧？”金妮悄悄问道。
“他看上去可不像是没事。”罗恩帮她把箱子盖上。“这是不是麻瓜说的‘伊郁症’？”
“是‘抑郁症’。”赫敏纠正他，把克鲁克山关进笼子里去，姜黄色的猫发出不满的咕噜声。“要在这房子里一个人待上好几个月，他肯定不开心。”
哈利收拾好抽屉里的东西，担忧地往巴克比克的房门口看了一眼。如果条件允许，他真想和西里斯一起待在格里莫广场12号。西里斯在圣诞晚宴上是那么地开心，甚至还拉着哈利到咒语测试仪前施咒比准头。这些天来，他的忧郁一直朝四周蔓延，大家都或多或少受了影响。
“哎，烦死我了。”罗恩大叫，从床上跳下来，差点被床单绊了一跤。“妈妈为什么只要我来整理床铺？这不公平！”
“谁叫你在这儿测试弗雷德的粪蛋泡泡糖。”
“他给我的时候我可不知道那是粪蛋泡泡糖！”罗恩似乎又回想起了那味道，干呕起来，金妮捂着嘴偷笑。“说起来，克利切哪儿去了？清理东西的事不能交给家养小精灵吗？”
这话引起赫敏的不满。“你又不是不能自己做，为什么老要奴役家养小精灵？”
“我哪有奴役它啊！”
“你就是！”
“我没有！”
“别吵啦！”金妮大叫，看看赫敏又看看自己的哥哥。“你们这也太打情骂俏了。”
赫敏噎住了。罗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金妮会这么评价他们。“我和赫敏？你疯了吧——”
“你们最近都没有见到克利切？”哈利打断了罗恩，觉得有些蹊跷。他看着其他人茫然的脸，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在圣诞节之后就再也没见到那个小精灵。
“它该不会是跑了吧？”罗恩皱眉道。
“家养小精灵没有衣服是不可能离开主人的。”金妮说。
“可要是西里斯命令他呢？”赫敏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你们想想看，有多少次西里斯对他说过‘离开这里’或者‘滚开’？要是他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他们要是真的想走，是可以做到的。”哈利说，想起二年级时多比就是这样通知自己的，还导致他差点上不了学，最后还是靠邓布利多出面解决了问题。想到另一个小精灵，他感到一阵内疚。“小精灵们不能离开主人太久，但如果他要通风报信，这点时间就足够了。”
“要是神秘人知道了这里——”
“我们得赶紧告诉西里斯！”金妮的脸微微发白，她不想要看到家人再次受伤了。
“你们不用找它了。”低沉的声音自哈利身后响起。西里斯显然是从门边路过，他身上沾了许多巴克比克的羽毛，头发也被啄得乱乱的，远远看起来竟能与哈利的相比。西里斯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些，但还是一股子阴沉。“它一直在阁楼待着呢。”
“阁楼？”
“它前些天跑到我弟弟房里大吵大闹，我就命令它回到阁楼不许下来。”
“为什么它要大吵大闹？”金妮问。
西里斯嫌恶地皱眉。“鬼知道是什么原因！它彻底歇斯底里了，说的全是疯话，把房里弄得一团乱。自我妈妈死后，我还从没见过它这样发疯。听，”他指了指楼顶，如果哈利仔细听的话，能听到小小的撞击声。“准是在拿头撞墙。”
“啊，”罗恩恍然大悟。“我还以为那是弗雷德和乔治在折腾新产品呢。”
“它没事吧？”赫敏担心道。
“不会有事的，我不在的这十二年，它不也过的好好的么。”西里斯哼声道。“挺好的，眼不见心不烦。未来这几个月要它陪着我，我还不如一个人待着。”
“我可以陪你啊。”哈利脱口而出，即使他知道根本不可能。
西里斯笑了，看向哈利，眼里满是不舍。“说什么呢，要是我害得你毕不了业，你爸爸不得杀了我。”他故意打趣说，哈利勉强笑了笑。“对了，我差点忘了，”他在身上摸来摸去，终于在裤子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西里斯把它塞进哈利手里，凑到他耳边。“拿着这个，”他耳语道，冲哈利眨了眨眼。“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就拿这个联系我，别告诉别人。”
哈利点了点头。西里斯拍了拍他的后背，又看了其他人一眼，伸手拔出魔杖。“来吧，我来帮你们把箱子弄下楼去。”
哈利将那个小布包放在前胸的口袋里，看着西里斯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突然升起一股惆怅，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一样。哈利摇摇头，把这莫名其妙的感觉挥开，他们还会在格里莫广场12号再待上两天呢，完全没有必要着急。
他吸了口气，追着教父的脚步走下楼梯。
伦敦车站里又冷又湿，冬风挟裹着霜雹吹进站台，被火车引擎散发的热量融化，又在地上再度凝结成冰。哈利早就已经习惯穿过第九站台和第十站台间墙壁的感觉，但在大冬天里来到火车站还是头一次，他小心地推着手推车越过墙壁，避免滑倒在地。接下来是罗恩、金妮、赫敏和双胞胎们，他们拿着箱子和猫头鹰笼子按顺序穿过墙壁，来到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霍格沃兹特快列车早就停在那里了。深红色的蒸汽机车喷着滚滚浓烟，站台上的霍格沃兹学生在家长带领下匆匆赶到列车前。
哈利他们与韦斯莱夫人拥抱告别，穿过黑乎乎的人群，把行李搬上列车。与上学期初一样，罗恩和赫敏要去级长车厢开会，剩下哈利与金妮在火车上寻找空车厢。列车走廊里比以往更挤了，因为所有人都裹在厚厚的毛衣和袍子里，还要在浸着泥水的地板上搬运箱子。他们还没走几步远，附近的一扇包厢门唰地被打开了，一个鼠灰色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哈利！”科林大叫道。“快进来吧！你收到我的礼物了吗？圣诞节过得怎么样？”
“今年的圣诞节棒极了。”哈利说，一边用悬浮咒把行李搬到包间里，对男孩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送的魁地奇手套，它们非常好用。”
科林整个人都变成了红色。“不客气……噢！我也很喜欢你送的窥镜！谢谢你哈利！”
哈利回以微笑，帮金妮将背包放到头顶的架子上。“不用谢，希望能对你的课有帮助。”
“那是当然。”低年级赶紧说。“嗯……我是说，一定会有帮助的……”
他们在宽敞的车厢里落座。不一会儿，火车震了震，在一声鸣笛中开动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的家长与孩子们挥手再见，接着一个个消失在了幻影移形中。火车驶出了站台，拐了个弯，将伦敦车站甩在后面。这是哈利第一次在冬天乘坐霍格沃兹特快，以往的浅绿色田野与河流不见了，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雪白。蓝灰色的天空浮着乌云，雪花在风中舞动，寂静地落在雪地上，融入了它们的同伴。列车呼啸而过，溅起铁轨边凝结的霜雪，像是在海面上行驶的船只。很快，玻璃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为外面的雪景添了几分朦胧之美。
车厢的门被轻轻敲响，是纳威。他腼腆地朝他们问好，笨拙地把手提箱塞到了座位底下，挨着科林坐了下来。见到哈利和另外两位协会成员，他开朗了一些，把背包里的苹果派拿出来和他们分享。纳威告诉他们，这是隆巴顿夫人亲手做的，特地要他带给大家吃。圣诞节期间，他把在小组里学到的咒语全展示了给她看，隆巴顿夫人大为赞许。纳威还从没见到过他奶奶用那么自豪的眼神看他。
“你应该为自己感到自豪。”金妮说道。“协会里没有人比你更努力了。”哈利赞同地点头。纳威害羞地笑了笑，低声说了句“谢谢”。他把蟾蜍宠物从衣服内袋里拿出来，小心地护在手上，免得它逃出去寻找自由。哈利从口袋里摸出一本笔记，边听他们聊天边往上写东西。
过了一阵子，车厢门唰地被打开。“哈利！终于找到你了！”迪恩和西莫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他们两手空空，大概已经将行李放在了别的车厢。“我们跑遍了整个列车，还以为你跟罗恩赫敏去了级长车厢呢！”
哈利笑了，从笔记上抬眼。“我总不能让他们滥用职权。再说，他们很快就开完会了。”科林和纳威往里挤了挤，让出空间。迪恩满头大汗，他喘着气坐下，把套头衫脱了下来，挂到行李架上。西莫也大汗淋漓，他本来换好了校服长袍，现在却忙着把它从身上拽下来。
“你们的寒假过得怎么样？”迪恩从纳威手里接过苹果派，递了一块给西莫。“我爸爸带了我去祖父家，圣诞假期一半的时间我都是在那儿度过的，周围全是麻瓜，一点魔法都不能用，憋死我了！”
科林用同情的眼神看他。“那你妈妈上哪儿去了？”
“我妈妈忙着在魔法部值班。”迪恩皱着眉头说。“你们都看了报纸吧？他们净在胡说八道，那绝对是神秘人干的——”
“你妈妈在魔法部上班？她现在安全吗？”金妮面露担忧。哈利想，她一定是想到了发生在韦斯莱先生身上的事。
迪恩点了点头。“我妈妈在考虑转去文书部门，值班时间要短一些……爸爸听我说了魔法部的事以后，差点不让妈妈上班了。”
车厢门再度被敲响了，这回是赫奇帕奇的两位级长：汉娜·艾博和厄尼·麦克米兰。他们刚刚从级长车厢开完会，来和他们打招呼。厄尼说在魔法部受袭击后，他的很多朋友都不再相信《预言家日报》，纷纷来问他关于启示协会的事，让他请求哈利在新学期开放招募。
这完全在哈利的意料之中，他嘴边挂起一抹笑。“我会考虑的。”
“谢谢你，哈利。”汉娜说。“我朋友路易斯真的非常期待能加入。噢，他在读七年级，要教他肯定不难……这日子渐渐不太平了，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哪怕多帮一个人都好——”
“——对，协会如果能扩大发展，绝对能帮助不少人。”厄尼接话。“我保证他们绝无二心，你要是想安排面试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安排，只要你告诉我时间——”
“哈利说了他会考虑的。”西莫打断他。
空气一下子静默了，只有狂风自窗边呼啸的声音。厄尼和汉娜愣在原地。整个车厢里的人都看着他们。“呃，抱歉，当然要让哈利来决定……我没有别的意思……”厄尼回过神，难堪地摸了摸脑袋。
“没关系，”哈利停下笔，抬眼对他一笑。“我们学校见。”
两个赫奇帕奇面面相觑。“那……我们就先走了……谢谢你，哈利。”
他们关上门离开车厢。两分钟后罗恩出现在了门外，他两只手都提着行李，金妮站起来帮他开门。
“我听卢娜说你们在这里。”罗恩上下打量着包间，寻找可以让他放行李的空隙。“她让我跟你问好，哈利，还说新学期想学泡泡精咒。”
迪恩皱眉。“我打赌那不是个真正的咒语。”
金妮四处张望。“赫敏没跟你一起来吗？”
“她留在拉文克劳那边了，和卢娜、秋·张在一块。”罗恩回答，总算把皮箱塞进了座椅下的空间。他不客气地在哈利旁边坐下，接过纳威递来的一块苹果派。“说是要做寒假作业……说真的，她比我见到过的拉文克劳还拉文克劳。”
“她的作业早就做完了，你这个白痴。”金妮说，罗恩朝她怒目而视。“你怎么会信那么明显的谎话？赫敏就是想把你支开。”
“为什么啊？我碍着她什么事了！”罗恩抱怨道。
“你肯定是做了什么惹到她了！”金妮说，起身朝走廊张望。
“我哪有！”罗恩说，为自己伸冤，接着他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着哈利。“你们两个是不是又吵架了？”
金妮吃了一惊。西莫和科林迅速对视一眼。纳威和迪恩则是看向哈利。后者淡然在笔记上书写，好像他们说的事与他完全无关似的。
“我都不知道你们吵过架呢！”金妮惊讶地说。
“我不会管那叫吵架。”哈利还是头也不抬。“有些问题她看不太明白，又不喜欢我的做法。”他耸了耸肩。“要找其他人问问也不奇怪吧。”
罗恩瞠目结舌。“就为了考试问题？天哪，你们两个真是书呆子……”他一脸了然，同时松了口气。“这就说得通了，难怪她不想继续办协会，一定是成绩下滑了。”
“好吧，”金妮还是有些担忧。“晚些时候我去看看她好了。”
火车继续行进。天空逐渐布满乌云，风咆哮着卷起冰霜。茫茫雪片杂乱无章地在黑夜中划过，留下无数星星点点，让人头晕目眩。他们换好厚实的校服长袍，坐在温暖的车厢里，吃着从推车女士那儿买来的巧克力蛙和曲奇饼，一面聊着各自的圣诞假期。期间，车厢门被敲开过好几次，都是启示协会的成员前来打招呼。科林不得不告诉他们不要成群结队，免得招惹别的学生怀疑。哈利一路都在研究手上的笔记本，时不时与人聊上两句。他发觉将线索记录在册是个整理思绪的好办法。保密咒因此变得无比重要。若是有人想要偷看哈利的笔记，他们只能读到魔药配比或作业摘抄。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黑，包厢里亮起灯光。哈利眨了眨眼，从书中抬头，柔声婉拒了金妮递过来的司康饼。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想看看窗外，却只看到玻璃上一个绿眼睛的黑发男孩正在回看他。他的倒影面色冷淡，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膝上摊开着一本笔记，上面内容模糊叫人看不清。哈利叹了口气，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么像汤姆了？
提起那个斯莱特林男孩，哈利就是一肚子郁闷。那天与斯拉格霍恩的不欢而散让他很是困惑。为什么斯拉格霍恩会如此避之不及？这与邓布利多又有什么关系？哈利仔细思考，手指在纸上敲着。不论汤姆在五十年后的身份是什么，都已经重要到了让斯拉格霍恩觉得会被邓布利多刺探的地步。这样一来，与本人所说的相反，斯拉格霍恩应该很了解汤姆才对，至少他觉得邓布利多是这样想的。但邓布利多为什么不能自己去问斯拉格霍恩呢？与哈利比起来，他才是更有威望的那个。哈利蹙眉。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邓布利多不能与斯拉格霍恩晓之以理，必须要靠哈利——莉莉的儿子——去动之以情。这个原因可能是在汤姆身上，也可能是在斯拉格霍恩身上，又或者两者兼具。
哈利将思绪记录下来，继续推理。如果邓布利多真的有动机派哈利去打探，那他是想从斯拉格霍恩身上知道什么？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吗——比如汤姆做了什么，邓布利多觉得斯拉格霍恩会知道细节？又或者是汤姆学生时期发生的一件大事，重要到邓布利多决定翻五十年前的旧账？哈利快速在纸上书写，觉得谜团真是越来越多。他仍然记得斯拉格霍恩的反应。前任魔药教授看起来吓坏了。为什么呢？难不成他瞒着所有人做了值得被关进阿兹卡班的事？生怕邓布利多把他关进监狱里？又或者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害怕提及汤姆而带来的威胁？
哈利想象了一番被汤姆威胁的情景：走廊昏暗的角落里，他背贴着墙面，手无寸铁，眼前是冷冷微笑的汤姆，魔杖直指哈利的胸口，让他无处可逃。哈利点点头。好吧，是挺可怕的。要是有人说汤姆在这五十年里提升了操纵威胁他人的技巧，哈利绝不会怀疑半分。可斯拉格霍恩在怕什么样的威胁呢？是他真的知道汤姆的小秘密，还是说他纯粹害怕汤姆本人？话说回来，汤姆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威胁自己五十年前的教授？总不能是怕人发现他曾经考砸了魔药学、逼着斯拉格霍恩给他作弊打满分吧？
哈利的手指在书页上划过，觉得他已经非常接近核心了，却还差上最关键的一片拼图。整个寒假他都没有再度回到五十年前的霍格沃兹，但哈利感觉那奇怪的幻境并没有离他而去，而是仿佛在等着他解开汤姆身上的谜题一样。哈利皱眉思忖，他还有别的线索可以搜查吗？难不成要他闯进校长室问邓布利多？
火车慢慢减速，在车站停稳。外面传来一片嘈杂的响声，人们正忙着把行李从座位底下拖出来、把宠物关回笼子里。哈利站起来，整理好袍子，领着一众人从车上下来。城堡大门就在不远处，费尔奇正抱着他的猫站在那儿，手里拿着提灯，一脸坏笑看着过往的学生，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我有不好的预感。”罗恩皱眉说。
其他学生都和他想的一样。他们四散开来，安安静静地提着行李走在结冰的车道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免得招来费尔奇的注意。除了马尔福和他那两个死党克拉布与高尔。他们与另外两个斯莱特林得意洋洋地从人群中穿过，故意高声喧哗。
“哇，车厢外面居然这么安静，我好奇是因为什么呢？”马尔福拖腔说。“是被冰块冻住了舌头吗？”斯莱特林们发出一阵大笑，潘西笑得尤为开心。人们快步朝前走着，一点也不想和他们冲撞。这助长了马尔福的神气，他的嘴角挂着得意的笑，蔑视成群结队的学生。突然，他的眼睛睁大了。
“啧啧，格兰杰，”马尔福一脸坏笑，朝赫敏走过去。“怎么不和疤头、鼬鼠待在一块？他们不要你了？”
“闭嘴，马尔福！”赫敏厉声说，她拎着行李想绕过他们，却总是被他们挡住。
“我猜啊，肯定是他们意识到不能再跟泥巴种混在一起了，”马尔福说。“你要怎么办呢？求着他们接受你吗？”
“离她远一点，你这个饭桶！”罗恩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把哈利与金妮远远甩在后面。“不然我要你好看！”
“哼，就凭你这穷鬼？”马尔福鄙夷道。“拿你那二手魔杖戳自己屁股去吧！”斯莱特林们爆发出一阵大笑。
罗恩停下脚步，满脸通红，握着魔杖的手气得发抖。赫敏赶紧拉住了他的手。“别做傻事！”
马尔福冷冷地笑着。“是啊，妈妈的小乖乖，别做傻事。这可是在学校门口呢！”
“闭嘴，你这败类！”赫敏大声说。马尔福的冷笑不见了。“给我礼貌一点，”他恶狠狠地啐道。“区区一个肮脏的小泥巴种，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说时迟那时快，罗恩挣开赫敏的手，用魔杖指着马尔福的鼻子，大吼一声：“昏昏倒地！”红光在马尔福惊骇的表情下击中了他，直接把他撞出了车道。马尔福的脑袋狠狠砸在树桩上，晕倒在雪堆里，不省人事。斯莱特林们发出惊叫，离马尔福最近的那个学生也被撞倒在地。
哈利吹了个口哨。“漂亮。”他放慢脚步走到他们旁边。
“你在干什么呀！”赫敏吃惊地对罗恩说。
“他拿脏话骂你！”罗恩咬牙切齿。“我得教训教训他！”
赫敏的脸可疑地变红了。“哎，你怎么……其实没关系的……我不在意……”
“怎么会没关系呢！你不在意，我在意啊！”罗恩大声说。“咦，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风有那么大吗——”
“公然袭击！”费尔奇在雪地里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他的猫摇摇晃晃站在他肩膀上。“公然袭击！”他愉快地大喊，好像终于轮到他过圣诞了。“扣分！禁闭！必须要关禁闭！”
“你要关就关呗。”罗恩一脸无所谓。
“噢是吗？那格兰芬多扣五十分。”费尔奇险恶地笑着，满意地看着血色从罗恩脸上退去。“周六下午的到我这来关禁闭！禁闭！”他高声大喊。
“还没进校门你就给自己弄了个禁闭，你真行！”
魁地奇队队长安吉丽娜愤怒地朝罗恩大吼。他们回到了格兰芬多宿舍。许多人都朝罗恩怒目而视，他们眼睁睁看着上学期好不容易赚下来的红宝石又从沙漏里飞了上去。
“这周六我们有球队练习，”安吉丽娜瞪着他。“你自己看看怎么办吧！”说罢她气冲冲地走了。
罗恩一脸颓然。哈利和赫敏试着安慰他，说至少不是和乌姆里奇关禁闭，至于扣掉的分他们在课上再拿回来就是了。罗恩垂头丧气地点头，起身打算回寝室。赫敏看着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小心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谢谢你，罗恩。”赫敏开心地说，脸蛋红扑扑的。“晚安，祝你好梦！”她跑回了寝室。
罗恩愣了一会，转过头来，嘴巴长得大大的。
“你感觉如何？”哈利问。
罗恩保持着惊讶又疑惑的表情，抬头回想了一下。
“有点怪怪的。”他说。“她的头发弄得我好痒啊。”
家养小精灵早就把行李运到了寝室，靠着床放着。罗恩看着成堆的行李，呻吟一声，干脆扑倒在床上，用睡觉来逃避现实。哈利笑了笑，用咒语把箱子打开整理东西。他的行李并不多，其中一半还是今年的圣诞礼物。哈利把一些暂时用不着的东西储存在了格里莫广场12号。这给了哈利一种暖烘烘的感觉，似乎格里莫广场12号就是他的家一样，而西里斯正住在那里。
哈利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把废纸和空墨水瓶找出来扔掉，接着把背包翻过来倒空，一大堆杂物乱七八糟地堆在床上，包括一个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哈利仔细一看，那正是他那天在格里莫广场12号阁楼找到的挂坠盒。
他把它拿起来。金挂坠盒冷冰冰的，简直像是刚从雪里捞出来一样。它在烛光下一闪一闪，长长的链子顺着哈利的手臂垂下。哈利翻来覆去看了看，绿宝石里流动着彩色的光，让哈利升起一股奇异的熟悉感，仿佛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它。他把它捏在手里，几乎能感到有东西在搏动着，也许是他自己的脉动，又或许是挂坠盒中有东西在跳动，像是一颗小小的金属心脏。哈利试着打开它，却发现它锁的死死的，不管哈利用什么方法、什么咒语，都没有办法让它开启半条缝。哈利皱眉，克制住把挂坠盒砸开的想法，拿在手中看了又看。
“你到底是什么呢？”他自言自语。挂坠盒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看起来与一般的珠宝没有什么两样，除了那仿佛是幻觉般的小小脉动。这枚挂坠盒是那么亲切、那么眼熟，似乎它本来就属于他。
哈利摇了摇头。也许这东西上有什么魔法，让每个触碰到它的人都这么认为。想到这里，他把挂坠盒扔进了床头柜的抽屉，与西里斯给他的小布包、一小袋铜纳特、没吃完的半盒多味豆放在一起。
次日早晨哈利来到礼堂门口，看到原本就密密麻麻的布告栏上又贴满了新的告示，而费尔奇正在往旁边的墙壁上贴上更多。学生门围在旁边看着，但没有一个人作声。新的教育令从第二十四号一直排到第二十七号：禁止教师向学生提供任何与其任教科目无关的信息；禁止学生在课外谈论魔法部；禁止学生与教师散布不实谣言；高级调查官有权抽查检阅霍格沃兹来往信件。哈利嗤之以鼻。他本以为乌姆里奇在魔法部受袭后会收敛一些，看起来福吉并没有这个打算。哈利好奇他还能假装多久。
乌姆里奇的禁令不仅没有打击到启示协会，还起了反作用。哈利能感觉到氛围的改变。纳威越来越沉默，但他的咒语准头越来越好了；双胞胎更加认真，而不是在练习咒语时顺带玩些恶作剧；金妮的防护性咒语愈发熟练。所有人都在埋头练习，无声地对抗着乌姆里奇。除了一个人，赫敏。自从新学期以来，赫敏就经常缺席，即使在她参加的日子，她也总是提前离开，似乎不想与他们多待。在哈利看来，她只不过是固执己见罢了。
新学期开始后的第二周，哈利坐在公共休息室的壁炉前，感到全身都被烤的暖呼呼的。他伸了个懒腰，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拿出来，仔细思考现在所拥有的线索。回到霍格沃兹意味着成堆的作业和乌姆里奇的监视，但也意味着哈利可以继续调查城堡的秘密。他花了整整一周来制作水管系统蓝图，在劫掠者地图的帮助下，这活儿并没有那么困难。哈利寻遍了能找到的资料，虽然有旧新闻报导水管工死亡的事件，但他们具体在何处丧命则众说纷纭。有的记录说他们是在校外排水沟被杀，有的说他们在最后建好的一个盥洗室中争夺工钱自相残杀，还有的说是他们被活过来的地下水管生吞活剥了。哈利将资料所提及的地点标注出来，绝望地发现要查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如果光靠他在夜游时间去搜查，恐怕到学期末都查不完。哈利放下笔，捏了捏鼻梁。要是这些水管工能留下什么东西就好了。他想。像是一副画像或者是日记，又或者变成鬼魂，那哈利的搜查就容易多了……
哈利蓦地睁大双眼，整个人从扶手椅弹了起来。他怎么会没有注意到！鬼魂！当然了！五十年前的格雷女士命在旦夕，但五十年后的现在，她可是好好地待在拉文克劳塔呢！哈利简直想给自己一拳，接着又想放声大笑。如果汤姆想要知道冠冕的去处，他肯定会与格雷女士交谈。哈利想着。全霍格沃兹知道她就是海莲娜·拉文克劳的有几个？格雷女士肯定会对汤姆留下深刻印象，包括他所在学年里发生的事；而作为霍格沃兹的常驻鬼魂，她一定能知道不少秘密……也许就包括汤姆五十年后的身份。哈利感到自己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他浑身都绷紧了，手抖得拿不稳羽毛笔。会是这样吗？这次他能得到答案吗？
“……利·波特……哈利·波特……”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起初，哈利还以为他听错了，但那声音持续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哈利皱起眉，环顾四周，有什么躲在休息室的黑暗里。
“……哈利·波特……”
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哈利发现它意外地耳熟，他绝对在那儿听过这个声音。他循声找去，来到了整个房间的另一端，四周没有烛火，壁炉的火焰只能堪堪照亮沙发与桌子的轮廓。
“……哈利·波特！”
他感觉眼角的黑暗处有什么在动。哈利眯着眼睛一看，借着依稀的火光，他看到一团矮小的影子在桌子下面移动，逐渐走到有光的地方。哈利终于看清了它，接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多比？！”他悄声惊呼。“多比，是你吗？”
家养小精灵没有像往常那样开心地鞠躬，而是面露惊恐地看着他，用同样低的声音回道。“多比来找哈利·波特了……多比要给哈利·波特警告……哈利·波特不能去有求必应室……”
“你没事吗？”哈利上下打量着他，多比穿着家养小精灵特有的脏兮兮的口袋，像是一个开了口的破枕套。除了浑身尘土，他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被虐待过的痕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乌姆里奇那里逃出来了？”
“多比来告诉哈利·波特……但是家养小精灵被警告了，不能说……”小精灵全身哆嗦着，接着一头撞向桌子腿。哈利对他自我惩罚的习惯有些经验，赶紧一把拽住他，禁止他接近可能会伤害到他的东西。“出什么事了？乌姆里奇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多比没有……”小精灵发着抖，大眼睛转啊转，似乎在脑子里搜刮可以绕开命令的句子。“多比被绑住……但是……他……要多比回去，多比就回去了……”
“等等。”哈利皱着眉，试着理清它的话。“你是说，乌姆里奇本来抓住你了，还把你绑起来，”家养小精灵点了点头，大眼睛湿漉漉的。“然后有人命令你过去，你就用幻影移形离开了？”小精灵又点了点头。
“那人是谁？马尔福？不对，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协会成员……不，他们不知道你……”哈利快速思考着，灵光一闪。“难道是邓布利多？”小精灵看起来很想点头，但他狠狠颤抖了一下，把脑袋往玻璃桌上撞去。哈利伸出手拦住了他，牢牢把它按在柔软的沙发里，心里为多比没有受乌姆里奇虐待而松了口气。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和赫敏都很担心你……”哈利皱起了眉毛。“邓布利多不让你说？”
“多比不可以说……做……”他挣扎着用膝盖撞自己脑袋，哈利赶紧按住了他。“……要……多比……看着……看…………她……”
“看着谁？”哈利皱眉问道，紧紧按住小精灵，不让他跳起来揍自己。“麦格教授？特里劳妮？韦斯莱夫人？”他一个个报名字。“乌姆里奇？”小精灵点了点头。“邓布利多给了你任务，让你偷偷盯着乌姆里奇，谁也不能说。”哈利得出结论。多比点头如捣蒜。
看来邓布利多仍然在控制局势。“那你说的警告是什么？你说要来警告我……”
多比狠狠抖了抖，惊恐地盯着他，两只眼睛快瞪出眼眶了。“哈利·波特不能去有求必应室！”
“为什么？”哈利仔细思考。“难道是乌姆里奇发现了我们……发现了协会……发现了聚会地点？”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她是怎么知道的？”
家养小精灵努力地组织着句子，同时在哈利手下拼命挣扎着想扇自己耳光。“学生……有学生……”
哈利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有学生告诉她了？是谁？马尔福吗？是哪个斯莱特林……？”多比拼命摇着头，哈利继续思考。“别的学院也有乌姆里奇的人？哪个学院？赫奇帕奇？拉文克劳……格兰芬多？！”哈利震惊道。是谁……他怎么敢……
一丝暴怒自他脑中闪过。“那个人是协会成员吗？”他压抑着怒火。
多比点了点头。
哈利紧紧抓着小精灵的手臂。“你看到那个学生向乌姆里奇报告？”
小精灵再度点头，一双大眼睛胆怯地看着哈利，好像怕他突然生气。
哈利感到一股黑色的、冷冰冰的怒意在血管里流动。出乎意料地，让他的思维更清楚了。没有人发现这件事。看来，要么乌姆里奇他们找办法绕过了咒语的禁锢，要么就是直接解除了赫敏的咒语。他早该告诉赫敏，那种低级的誓约咒语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若是背叛没有代价，忠诚就不可能存在。
“有意思。”哈利说，慢慢勾起一丝冷笑。
小精灵在他的手下发着抖，不知是因为试图违背巫师的命令，还是因为哈利阴森的脸色。
“你知道那是谁吗？”哈利轻声问。“几年级？你不知道……”
“多比看不清……多比没有看到……”
“没关系。”哈利说。“谢谢你告诉我。”
多比好像总算松了口气。“哈利·波特不能去有求必应室。”
“我会处理的。”哈利淡然说，然后皱了皱眉，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邓布利多只让你监视了乌姆里奇吗？”
多比僵住了。
这反应已经足够了。“邓布利多还让你监视我。”
多比捂着嘴巴。“家养小精灵不能说……命令不能说……”
“你要是努力的话是可以说的。”哈利低低地说，语气像冰面一样平静。
小精灵捂着嘴拼命摇头，然后一下子挣开哈利的束缚，狠狠用脑袋撞着椅子扶手。
“停下。”哈利冷声道。“你要说的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家养小精灵悲伤地看了他一眼，大眼睛泪汪汪的，他朝哈利深深地鞠了一躬，消失在了幻影移形独有的爆炸声中。
哈利独自一人站在黑暗里，四周万籁俱寂。真奇怪。他的思维从未如此清晰过。他是如此镇定，似乎早已心有成竹。哈利觉得他所有情绪全被淹没在那片深不见底的黑色寒流中，剩下的只有理性和那特殊的、冰冷的怒意。乌姆里奇还没来抓他，说明她手中并无证据。对她来说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当场抓住他们的聚会。这就给了他调查的时间。他还是太松懈了，若是汤姆绝对不会犯下如此纰漏。但是没关系，此刻的哈利与上学期的他天差地别。他更强大，更有力量，也更懂得控制他人。哈利笑了。无论叛徒是谁，他都会让那人付出高昂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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